肝不动了!
头像是11酱画的w
近期在es,涉英szd!

【涉英】What Luck

hp pa,情节与原著无关,全文共计2w1

是焰老师@焔色反應 约的无料稿的正文部分,无料本体会额外收录未公开番外,请大家届时关注老师的lof内容进行领取。

请保证充分的阅读时间与沉浸,再次感谢你的阅读。







对角巷里有一家很奇妙的店铺,复古的木雕大门旁赫然立着一块儿粉红色的巨型展板,上面用花体写着一行标语——“出售奇迹”。


不同于那些新生入学必须去的魔杖店啦、书店啦,还有小孩子们都无法拒绝的糖果店等商铺,只是专门售卖一种东西到天荒地老,即使泰山崩于前也绝对不改,这家店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框在一个专业职能里,毕竟谁知道“奇迹”是什么东西呢——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在这家店里找不到的——这或许就是“奇迹”的含义,毕竟这么多东西都塞进这样一个小店里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奇迹了——即使陈列的堆积如山的展台上没有找到,你也可以直接去询问店主——当然,前提是你要找得到店主才行,而这难度并不亚于在“提前一天告诉你明天要考魔法史了,如果你考不到O就退学吧”这件事中顺利保留学籍。

是的,这家没有名字的、不起眼的、逼仄的,打着出售奇迹的噱头的小店店主就是这样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甚至时到今日,也没有一个“还活着的”人——我是说,能够确切考据到究竟是谁说的——能够顺利找到他——这让立在收银台上的那个“需要帮助请寻找店主”布告牌显得像是一个孩子开的玩笑话。


于是有经常去麻瓜世界的小巫师对这家店下了结论——你知道麻瓜的无人售卖店吗?什么?不知道?总之就是一种店里面有很多东西,,然后自己想要什么就拿着去柜台结账,在你购物的全程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那种店。你要是还不明白,那就自己去一趟看看吧,记得要小心不要被微服出访的普希金教授抓到。


可是话又说回来,与这样的现实相反的是,据小巫师的祖母的祖母的祖母说,在那个年代中,确实是有人顺利找到了他的,并对他的外貌进行了可能含有一定程度上夸张的修辞手法的描述——在最开始,这个传闻中店主是一个心宽体胖的阔太太,穿着比她整个人都还要宽大好多的夸张晚礼服,梳着维多利亚式的发髻,摇晃着羽毛扇在过道里灵活的扭来扭去,后来她又变成了衣衫褴褛的老太婆,可怜兮兮且一脸阴郁的坐在柜台后面算账,再后来,人们说这根本就不是个女性,而是一个瘦弱的中年男性……总之,在每一个版本里“他”都是这样的不同。巫师们想,或许“他”是对自己用了变形咒也说不准,可每一个去到这家店的巫师都没有感知到任何的魔法痕迹,甚至有人断言说,这家店或许是由一个误入了魔法世界的麻瓜经营的。

但麻瓜能活这么久吗?

就别说麻瓜了,一般巫师都没办法熬死那些生命力顽强的老太太吧?

于是巫师们便普遍认为这些传言通通是谬误的,是一代又一代神志不清的老太婆在以讹传讹。

不过有一点是公认的,就是这位店主一定是相貌丑陋的,不然怎么会一直戴着面具示人呢?——在传闻中是这样的,现在可能变得更丑陋了,以至于连露面都不露面了。


“但是说不定,这位神秘的奇迹商人其实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人呢?戴着面具只是因为如果人们看到了他的真实面容就会直接,呃——被美到直接心梗去世。敬人你看,我可以把羽毛笔夹住了。”天祥院英智把羽毛笔架在嘟起的上唇上,右手托着腮,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跟莲巳敬人窃窃私语。


“我想你不如直接说这位神秘店主其实是美杜莎转世来的更可信一些。”莲巳敬人忍无可忍的放下手中的笔,用充满说教意味的眼神制止了一旁的金发少年继续用手扯他的袖袍。“很棒,英智,你成功了,接下来应该可以认真上课了。”


“可是你的眼神中并没有夸奖我的意思,感情果然还是会淡的,好难过哦,敬人。”天祥院英智的表情出卖了他,没有一个伤心欲绝的人会笑得那么开心的——即使他在努力憋笑。“曾经你是绝对不会这么敷衍我的,啊啊,伤心的好像就要死掉了。”


“英智!……”讲台上的教授第五千八百九十二次往这里瞥了一眼,莲巳敬人慌乱的低下头,将目光重新转移回书本上。“我说过了,不要再用死这件事开玩笑了。”


“哎?好过分,明明是敬人先伤害了我的感情的。”天祥院英智仍旧不将教授隐忍的警告放在心上。“不过如果有一天就算我真的死去了,敬人也不可能不给我超度的吧?要好好保佑我下辈子做一个正常人哦。”


“天祥院英智!”


“天祥院英智!”


教授和莲巳敬人同时忍无可忍的喊了出来。





如果说这目前整个霍格沃茨的里的学生中哪个是最不让人省心的,那绝对非天祥院英智莫属了。

一个来自古老东方纯血家族的小少爷,即使拥有世代研习魔法的基因,但仍旧是从小身体就比旁人要差上了不少,算是在药罐子里被泡大的。梅林在夺走他的健康的同时还赐予了他无人能比的美丽,传闻中他的金发像是初升的太阳光一样,泛着白色的金,还有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很奇怪,不像他的母亲也不像他的父亲,他们的棱角都是锋利的,眼眸中看不到什么温柔,但小少爷却好像总是那么的单纯又多情,像是会为了落叶而迎风落泪的模样。

嘿,想象一下,单薄瘦弱的美人穿着丝绸制作的米白色衬衫,苍白的脸庞和微微透着血色的嘴唇,那双蓝眼睛静静望着你落泪——应该是没有人会不答应他的请求,会不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吧?


只是抛去他的这副皮囊,少有人知道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


在他降生时,专精于预言术、同样也是天祥院家的世交的莲巳先生在产房外炸碎了一个预言水晶球。蕴含着充沛魔力的晶体碎成了一块儿又一块儿,密密麻麻的裂纹将它们切割成无数镜面。

天祥院先生紧张的问询着。

而莲巳先生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如果用传统的东方老话来说——那是来自天祥院英智和莲巳敬人的故乡的说法了,天祥院英智这种情况就属于三魂七魄少了一魄,而这一魄恰好又是“情魄”

彼时还是个小孩子的莲巳敬人坐在一本厚厚的古籍前,一本正经的跟同样小小一只的天祥院英智这样讲——当然,现在的他们更热衷于“灵魂”这个概念。

天祥院英智听不进去他的话,却被他推眼镜的动作逗笑了——他和莲巳先生活脱脱一个模子里捏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了老学究的气质与脾气。

“你这是又在笑什么?好好听我说话啦!”小敬人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莫须有的灰尘,便掐着腰问英智。

“哎呀,什么都没有!”天祥院英智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模样。

“那你究竟有好好听我说话吗?知道你这种情况要怎么办了吗?”莲巳敬人继续追问。

天祥院英智满不在意的点点头:“知道啦,就是要去找到我的那个什么——浑坡,对,现在在哪里不就好了吗?”

“那个叫,魂魄!”莲巳敬人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了天祥院英智尚且还有些婴儿肥充数的脸蛋。“只要你能找到你丢失的魂魄,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可是我现在不也很正常吗?”天祥院英智疑惑的问。

“那不一样!如果你能找回来的话,你就可以,嗯……至少身体会好起来,书里是这么说的,你的身体不好一定是因为你的灵魂是不完整的。”莲巳敬人摇摇头,严肃的说。

“啊?敬人你读书读糊涂了吧?”天祥院英智笑了出来,“虽然我只有六岁,但也已经不是那么好骗的了,敬人你的灵魂学说要是被莲巳叔叔知道了的话,他可一定是会罚你跪祠堂的。”

听到父亲的名讳,莲巳敬人浑身打了个寒颤,想起来家里那个黑漆漆的祠堂,还有那些林立的牌位,再看看天祥院英智一脸欠收拾的坏笑,终于再一次爆发了。


“天祥院英智!”




这是入学后第几次被老师从教室里赶出来了呢?

天祥院英智站在教室的门外,数着面前的墙壁上透出来的一块又一块石砖。

时间在这座学校留下了很多的痕迹,有的砖块上已经有了深深浅浅的裂缝,还有头顶的水晶灯,虽然仍旧闪烁着温润的光芒,但那些金属的枝干也免不了氧化褪色。


总归是没有这些转头的数量多的。

天祥院英智在心里悄悄的想。


在被赶出来的那一刻,天祥院英智良心发现,向教授揽下了所有责任,成功留下了被他拖累的好学生莲巳敬人。无视敬人那隔着玻璃镜片也要将他狠狠说教一顿的目光,只自己佯装乖巧的溜了出去——顺便在跨出门框的那一刻,附赠了他那可怜的发小一个wink,含义大概是“敬人你乖乖上课吧,我出去遛弯啦”,并成功收获了莲巳敬人更加幽怨愤怒的怒视。


他在心里数数,终于数到了五千,按照这位教授的忘性,现在应该是已经忘掉了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站在教室外头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墨绿色的领带,往前迈了几步,走到了走廊的中央后,先扭头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没有其他教授的踪影,便大大方方的向着城堡的另一端前进着——他要先溜到别的什么无人的教室里,借一个干净一些的壁炉,然后偷偷将自己身上藏着的飞路粉撒进去——记得要默念“霍格莫德村”,他只是想背着莲巳敬人摄入一点酒精含量,可不是想被传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去。



不过当他从一个陌生的壁炉里钻出来的时候,这位一向对自己的口语发音十分自信的小少爷就不得不开始思考,他从天城燐音那里打赌赢到的飞路粉究竟是不是冒牌货——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从来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尤其在关乎礼教的方面——即使他让教授如此头疼,却也是大家公认的只要他想,你还是会被他纯洁的面孔欺骗上无数次的。


这里是哪里?天祥院英智拍了拍沾在衣袍上的灰尘。

四周静悄悄的,好像除了他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灯好像也快要没电了一样,只有一点点昏暗的暖光让天祥院英智不至于被地板上横七竖八的杂物绊倒。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他张口问了句,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他试探性的往前走去,脚下的木地板发出吱吱扭扭的年久失修的声音,这声音吓了他一跳,导致他不得不收回刚才的话——这种亮度的光还是会导致他被绊倒。慌乱中,人体对于摔在地上这件事本能的拒绝使他不得不连忙抬手扶住一旁的柜子。而就是这么一扶,不知道又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叮叮咚咚的音乐像是流水一样响了起来,在黑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可还没等天祥院英智来得及掏出魔杖,忽然就听见哐的一声,一束聚光灯亮了起来,直直的打在了他面前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小舞台?


“Ladies and gentlemen,welcome to the show time——!”


高昂的男声彻底打破了这里的沉寂,四周不知道哪里来的乐器竟在没有人演奏的情况下自己响了起来,欢乐的曲调击散了阴暗的气氛,天祥院英智手边的八音盒仍旧在欢快的旋转着,穿着粉红色芭蕾舞裙的棕熊憨态可掬,一圈一圈跟随者音乐的旋律而旋转着,像是有什么魔法一样,他看着转圈的小熊,精神竟好像是被吸入了一个漩涡一样,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哼唱了起来,不过,接下来的那道男声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梦,让他的神志终于回归清明——不过他想,难不成自己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爱丽丝”吗?


“我最亲爱的观众,请将您的视线毫无保留的投入舞台上吧!您将要见证,本世纪最伟大的表演在此刻拉开帷幕!”


天祥院英智重新将视线投向舞台,魔杖被他紧紧握在汗湿的掌心中,藏在宽大的袖子中,脑海则是一遍遍默念着他从书中学到的攻击性魔咒——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整个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炫目的白光无比刺眼,像是白色的沙漠就要将他吞噬了一样。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四周的音乐声却是更大了,好像还加入了军鼓,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敲击着他的心脏,与他的心跳声逐渐重合——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那些过于喧嚷的音乐都要习以为常了,天祥院英智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而那些白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温柔的暖光照亮了四周的一切,而聚光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并没有受任何影响,依旧静静的照耀着舞台,将观众的注意力不断的收拢着——那里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银发男子。

他身材修长却不纤细,显得挺拔又俊美,紫色勾勒着金边的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来了高挺的鼻梁以及线条锋利的下半张脸,红润的薄唇带着夸张的笑意,一头细密的长发像是银色的布匹、像是由月亮的光辉编织成的,承载着世人所有欲望的网,将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贪婪全部收纳。他的身上是至少两个世纪以前的服饰了,宽大的荷叶形状的袖子上,蓝宝石制成的袖扣折射着光芒,棕色的小马甲版型挺括,和披在肩上的深蓝色长外套相得益彰,西服裤子被收束在高筒靴中,皮质靴子繁杂的系带显得格外精致。

天祥院英智愣住了,即使看不到舞台上的人的上半张脸,他却坚定的认为,他一定很美,是他见过的人里面最美的。


而他也冲着天祥院英智伸出了手,说,晚上好,迷路的客人,希望你能拥有一个难忘的夜晚——我一直在这美妙的现实中等待你的醒来。



“另外,希望您不要那么紧张,魔杖可以先收一收了哦。不过,就算紧张应该也没什么用,毕竟您看到了,我的手上可是没有魔杖的,除你武器是没办法伤害到我的哦。再说了,您竟然会觉得我会做伤害您的事情吗?好难过,哭哭。”


好吧,旖旎暧昧的气氛短暂的烟消云散了一会儿,又再一次蒸腾而上,天祥院英智闻言却是更紧了紧手中的魔杖,即使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没有骗他——他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不要相信任何人,但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神秘人,他却抛下了自己的警惕心。


“好吧,好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银发的面具人笑了起来,“不过这次不算猜错,我的手里确实有别的东西呢。”

手指轻捻,一朵鲜红的玫瑰花骤然出现,天祥院英智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没有魔杖,怎么使用的魔法?他疑惑又惊奇的看向舞台上笑嘻嘻的人。


就像是学会了读心术,完全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神秘人又打了个响指,玫瑰从他指尖消失,却转瞬间出现在天祥院英智的领口处,芬芳馥郁的香气萦绕着盘旋而上,天祥院英智想,这比他在母亲身上闻到的香水味要好闻无数倍。



“这确实不是魔法哦,这叫魔术呢,我亲爱的观众先生。”








“天祥院英智,你下次要是再偷溜出去的话,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帮你掩饰了!真是的,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万一要是在外面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我简直……哎!”莲巳敬人连忙将这个刚刚从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壁炉里钻出来的脏兮兮的金发小猫扶稳,怒火和担忧焦灼着,他又一次开始了说教,而被说教的人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心神一样呆愣愣的,眼睛里还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英智?英智?”莲巳敬人摇晃了两下他,“不会真的被什么东西勾了魂吧?不能啊,那不是东方麻瓜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吗……难道你遇到摄魂怪了?更不能啊,摄魂怪不是全被关到阿兹卡班了吗?”

“喂,英智,能听到我说话吗?”莲巳敬人继续追问。


“啊?哦,能。”天祥院英智仍旧神游天外,忽然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扭头用亮晶晶的眼眸注视着眉头都拧成一团的敬人。


“敬人,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天祥院英智问道。


“哈?这是什么话,你不会发烧了吧?别动,我摸摸你的额头……”莲巳敬人撩起来天祥院英智的额发,将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不烧啊?怎么忽然想起来说这个了?”


“嗯……没什么,但是我遇到了一个人。”天祥院英智咧开嘴笑了起来,红晕从他的脸颊蔓延。

“我想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敬人。”


“他,是谁?你今天去哪里了?都见到了什么人?”莲巳敬人打起了一万分的小心谨慎,唯恐这个从小到大都胆大包天的发小又捅了什么篓子。


“你一定听说过他的,不如猜猜看他究竟是谁?提示一下,我去了对角巷哦。”天祥院英智解开了外袍丢在沙发上,无比自然的从茶壶中倒出来敬人早早准备好的热茶捧在手心里。


“对角巷?那能遇到谁?因为想吃糖所以把人家糖果店的店长坑掉了底儿还差不多。”


“哎呀!我在敬人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吗?好难过哦。”


“是的,希望你没有想要将天祥院家的商业版图扩展到糖果生产业上。”


“总之不是啦,你再猜猜看?”


“那还能猜什么?谁知道今天都有谁去了对角巷,总归你不能是找到了奇迹商人吧。”


“哇,不愧是敬人,好聪明,竟然猜到了呢。”


“不要奉承我了,英智,即使你遇到了奇迹商人,这也不是你冒着危险……等等?你遇到了谁?”


“敬人刚刚不是猜出来了吗?”


天祥院英智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在宽大毛衣中露出来的一节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茶水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他歪了歪头,柔顺的发丝扫进了他的领口中。



“我遇到了奇迹商人哦。”



“并且对他一见钟情了呢。”



骄矜的小少爷向他严肃的发小宣布。








“所以你真的是奇迹商人吗,涉?”天祥院英智坐在小桌旁,用小叉子叉碎盘子里的小蛋糕也不送入口——他不怎么爱吃甜食。

“啊啊,在大家的眼中,应该是这样的!虽然我更喜欢大家叫我奇迹魔术师哦,英智。”日日树涉戴着面具回答说。

“都是很厉害的职业呢。不过涉的这家店到底是卖什么的呢?真的会给每一个客人一个奇迹吗?”

“嗯……不一定哦,只有心中迫切的渴求奇迹的人才能找到日日树涉,日日树涉才能和他做交易呢。”

“哎?那要用什么来交换涉的奇迹呢?”

日日树涉又一次旋转了芭蕾小熊八音盒的发条,叮叮咚咚的音乐再一次响起,小熊在木头的小舞台上旋转着,天祥院英智这才发现,八音盒的盖子上还画着一个漂亮的姑娘。

“嗯……这是个秘密,但是可以给英智说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都代表了一个人和他得到的奇迹哦。比如这个八音盒,大概一百多年前吧?是一个在事故中受伤,再也不能跳舞的小姑娘来找我了哦,她很想重新站起来回到舞台上,于是我们做了交易,我给她健康灵活的双腿,给她重新回到舞台的奇迹,她就要把这个八音盒留给日日树涉呢。”

“听起来有点亏本呢。”天祥院英智笑着说,“可是这样大家都来找涉要奇迹不就乱了套了吗?”

“是会有这样的风险的啦,但日日树涉的这家店本身也是有魔法的哦,如果是怀有不真诚的心到来的人们就只能看到杂货铺一样的场景,但如果有像金子一样的心的孩子来到并且呼唤了日日树涉的话,你的日日树涉就会带着一口袋的奇迹来到你的身边哦。”

“这样啊。”天祥院英智终于将一口蛋糕送到了口中,出乎意料的,并不是很甜,或者说恰好是在他会觉得好吃又完全不腻的刻度上,像是完全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那涉准备给我什么奇迹,又让我用什么来换呢?”

日日树涉看着他惊喜的小表情也笑了出来:“那英智想要什么呢?即使是日日树涉也不会读心术呢,英智不告诉我的话我也是没有办法知道的呢。”

“嗯……”天祥院英智将叉子含在口中,用牙齿细细密密的咬着,叉子的尖戳在他的舌头上,不疼,更不会流血。“很抱歉呢,涉,现在我好像并没有什么很想要的呢。”


“没关系的哦,英智可以慢慢想想,等到想出来了再告诉我也不迟呢。”日日树涉回答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你的再次光临呢。”







这样算是一见钟情吗?天祥院英智不知道。

只是当他又一次在课上走神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不再是要对莲巳敬人做什么恶作剧了,而是那个神秘的奇迹商人日日树涉。

他问敬人,这算是爱吗?他是不是真的对日日树涉一见钟情了呢?

而莲巳敬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又将注意力放回了书本上,回答他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也总是认为,他和日日树涉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像是有一条纽带连接着彼此一样,让他想到敬人的书柜里那一本被他不小心翻出来的麻瓜言情小说,那里面有一句台词是“我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你了?”。

顺带一提,当初莲巳敬人故作老成提出的天祥院英智的三魂七魄缺了一魄的理论也是出自这本小说。


不过当然,他们是没有见过的,小少爷在书本上写下了又一行字。


在天祥院英智至今为数不多的十几年人生中,他能够外出的日子屈指可数,见过的陌生人如果不是家族产业上的合作伙伴那更是寥寥无几——在这样渺小的基数下,如果他遇到过日日树涉,那他一定是不会忘记的——毕竟谁会忘记这样惊艳的人呢?

日日树涉说,他会在店里一直等待他的再次光临。他不知道这是日日树涉说话的特点或者还是些别的什么,他向来聪明的头脑在处理一切关于日日树涉的事情上都像是宕机了一样,理不清,更问不出。他又想起了日日树涉那时看他的眼神,不合时宜的联想到了家里的那个冥想盆,也是这样一眼就看到了底,可在底之前又有太多看不懂的、说不清的东西,像是繁杂的线将他们纠缠在一起,而他们的相遇便是要不将线绑的更紧一些,要不就将这些线彻彻底底的剪开。


英智?你的脸好红,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莲巳敬人轻声问他。


我的脸红了吗?


于是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比平常要热的多了些,纷杂的心跳声终于引起了身体的主人的注意,他又用手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衫。


咚咚、咚咚、咚咚……


他想,他最好尽快就见到日日树涉,不然这颗脆弱的心脏可能就要出现过劳的症状了。







“这次没有被绊倒吧?英智。”日日树涉坐在腾空的扫帚上,笑嘻嘻的看着天祥院英智整理衣袍——贵族的形象管理确实很严苛呢,他想。

“是的哦,涉是把这里都打扫了一遍吗?感觉整洁了很多呢。”天祥院英智整理好,气定神闲的往前走去,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这里的藏品们——当然,或许这只是一部分的借口。

日日树涉从扫帚上跳了下来,落在天祥院英智的身边,动作十分轻巧,连一颗灰尘都没有渐起。今天他把银色的长发散了下来,一侧盘成了一个小花苞的模样,长长的发丝卷起了又一阵波浪。

“Amazing!英智喜欢哪个呢?我都可以把他们的故事讲给你听哦。”

“哈哈,那就麻烦涉了。”天祥院英智回答道。


经过日日树涉认真整理的杂货铺显然干净有序了不少,但东西还是太多了,多到天祥院英智看的眼花缭乱——毛绒的小兔子玩具和关在玻璃罐里的大型蜘蛛相安无事,破旧的试剂瓶里有荧光绿色的魔药在翻涌着,属于麻瓜的硬币塞满了整个小猪存钱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假发挂在架子上,被认认真真扎了一个蝴蝶结……


日日树涉在一旁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诉说着每一个隐秘在时光缝隙里的故事,直到天祥院英智在一朵永生花前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朵被罩在玻璃容器里的红玫瑰,阳光透过透明的罩子洒在花朵上,嫩绿的枝叶舒展着,而花瓣则是开到了最旺盛的时候,张扬的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好美……”天祥院英智不自知的将手心贴上了上去,不同于一般玻璃的冰凉,触手是一片温热,就像是玫瑰燃起了火焰,向他不断的释放着温暖,而花枝竟然也招展着向他的掌心贴去。日日树涉静静站在他的身后,说,看来这朵花和你很有缘分呢,英智。

“涉,这朵花的故事是什么?”天祥院英智扭头去问。

“哦呀,让日日树涉来讲的话,这或许会是这里所有的展品里最长的一个故事了。”日日树涉冲他眨了眨眼睛,“英智今天是不是要在右手之人察觉到之前回去?或许等英智可以把一整天都交给我的时候,我们再来讲这个故事也不迟呢。”







回去以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年龄应该是比现在要大的,也穿着霍格沃茨的学生袍,也坐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

柴火噼啪的声音下他好像在很认真的读一本书,目光半点都不舍得从密密麻麻的字节中离开,便只是往一旁伸了伸手,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谢谢你,涉。


不客气哦英智,您的小丑随时为您服务。


日日树涉的身影从沙发靠背后的黑暗中逐渐浮现了出来,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他们的关系好像很近很近,他感受到日日树涉拉起了“天祥院英智”捏着茶杯碟的手腕,并且在手腕的内侧留下了一个吻,而茶杯中的茶水纹丝不动,半点都没有漏出来。

于是他低声笑了起来,说,涉身为拉文克劳的级长,却深更半夜闯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了的话一定是会被处罚的哦。

这里又没有别人。日日树涉放下他的手腕,顺势从沙发背上翻了过来,紧紧挨在“天祥院英智”的身旁坐了下来。让我看看英智在看什么书……

涉,我也是一个人哦。“天祥院英智”打趣说。

那英智会把我通报给院长先生吗?日日树涉凑的更紧了一些,问。

“天祥院英智”不回答,重新将目光放到了书本上,而日日树涉则像是粘人的膏药一样,不停的撒着娇。说嘛,说嘛,英智会不会这么做呀?我亲爱的级长大人?


涉如果继续粘着我的话,说不准我就真的去说了哦。

许是被他闹的无心书本了,“天祥院英智”望向他,回答道。


啊——英智怎么这样,哭哭……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日日树涉的衣袍上。


哦呀,涉?真的哭了吗?

“天祥院英智”连忙放下书本和茶杯,用手捧起日日树涉的脸,而闹脾气的银发青年却不看他,只是撇着嘴,继续无声的掉眼泪。


我跟涉开玩笑的啦,怎么会告诉院长,拉文克劳的日日树涉在跟斯莱特林的天祥院英智深夜幽会呢?

他安慰他说。


真的吗?


真的。


那英智要好好哄哄我哦,你的日日树涉刚刚可是要被吓死了,差点以为就要被开除学籍了。


哪有这么夸张的?


他忍俊不禁,狠狠揉搓了一把日日树涉的脸蛋,而日日树涉则是闭上了眼睛,将嘴唇嘟了起来。


太明显的暗示与恃宠而骄,他们好像已经在无数个夜晚中有了这样无数个亲密的吻,或许彼此贴近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天祥院英智”笑着也闭上了双眼,逐渐将自己的双唇送上去。


只是在这样一片温馨的场景中,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呼唤,那声音沙哑又破碎,像一支箭射入他的心脏,淬了毒的金属搅动着他的肉体,眼前一幕幕浮现出破败的城堡,萧索的废墟,白鸽的羽毛一片又一片的盘旋着往下落,就像是一场雪,可他却感觉不到寒冷了。他看到日日树涉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却不是撒娇的假哭。远处的钟声响起,那厚重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再被耳蜗里翻涌着的鲜血稀释掉,模模糊糊的,终于什么都听不清了,他只能看到一抹紫色,那是他追逐着的明天。


他抬不起手,抹不掉那些眼泪,终于将一切都落入黑色的土壤中,溅起一片灰尘,再消失不见。




英智,英智……!




他从梦中惊醒。




没事吧?英智?是做噩梦了吗?


莲巳敬人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将他从那些飘渺的梦境中拉回现实。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睡衣,丝绸的布料贴在他的后背上,触感很奇怪。



敬人,你说人会有前世今生吗?



如果有的话,上辈子的我们又是什么样的呢?








莲巳敬人人生中第一次主动的旷课也是去了对角巷里那个“出售奇迹”的商铺。

他推开落满灰尘的大门,昏黄的光芒从窗台中撒了进来,细小的烟尘在丁达尔效应中起舞,入眼的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破败不堪,就像是日薄西山的黄昏,像是形容枯槁的老人的垂危之际。


“需要帮助请呼唤店主”


莲巳敬人推了推眼镜,嘴巴张合数次,终于发出了声响。


“日日树涉?……日日树涉!”


无人应答。

只有回声在空无一人的店铺里来回回荡着,像是在嘲笑着莲巳敬人竟然有一天也会相信这样荒诞的谣传。


可是,天祥院英智近日来种种的不对劲都将矛头指向了这里——一个叫做“日日树涉”的人开的这样一家流传上百年的“奇迹贩售店”。

是中了什么咒语吗?让天祥院英智时时刻刻沉浸在他的幻想世界中?

自己杜撰出来了一个银发的高挑男子,与他有了情感上的羁绊,甚至自己想象出来了他们的前世今生?


可是英智的表情又是那样的不知所措……莲巳敬人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小小的他坐在祠堂里,不服的想着自己明明是个巫师,却为什么会被要求相信这些有的没的的宗教?

那时他的父亲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告诉他,一切都是缘分。

因为有过去缘分的存在,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种种。因为缘分未了而相逢,再因为缘分已尽而分散。

或许日日树涉确实是存在的,或许天祥院英智和日日树涉之间确实是有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的,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于是,他重新清了清嗓子,对着空荡荡的店铺说,日日树君,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到我的这番话,但显然你和我以及英智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你的“领地”没有魔法的波动,我曾猜想或许你并不是一个巫师,但这又无法解释在你身上发生的种种奇妙——恕我冒昧,从英智身上打探到了这些事情。他虽然看起来成熟又可靠,但骨子里却是再幼稚不过的孩子了,他做的那些梦——关于他和你的前世今生的梦,关于他不断的重复自己的死亡的梦,已经很严重的干扰到了他的生活。我知道您无意伤害他,我来到此地只是希望您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可以和他好好聊一聊。有的事情他不愿意告诉我,但对您,我想,他一直都是无比真诚的。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帮助他从那些恐怖的梦魇中脱身,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




莲巳敬人离开了,一阵风将大门再次合上,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店铺的面貌焕然一新,一个高挑的银发男子从转角的柜台边走了出来。

他轻轻抚摸着那个保护着红玫瑰的玻璃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他的眼睛像是紫色的深海,里面翻涌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太阳要落山了,而今天天祥院英智并没有来。他叹了一口气,将身影再次淹没进无边的衰败中去。








人真的会有上辈子吗?

上辈子的我是什么模样?

那上辈子的我们,又是否相遇了呢?


天祥院英智站在壁炉旁,盒子里的飞路粉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就已经用掉了一大半了。


那些虚无缥缈又好像切身经历的梦是真的吗?

我们的曾经是相爱的吗?

我们的分别是充满遗憾的吗?


我为什么会对你一见如故,甚至“一见钟情”,是否是因为,我们确实是相爱的,只是那些关于爱的回忆都被我丢到了时间的夹缝中,被漫长的告别吞噬了呢?


他想要去问日日树涉,他知道他想要的答案一定就在日日树涉的身上,可当那些粉末即将被扔到炉火中时,他忽然又胆怯了。

他怕这些日子的寝食不安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期待那样的过往,还是在害怕那些即使曾经拥有很多甜蜜,可最终却尘归尘土归土的故事。

他不知道,梦里的“天祥院英智”真的是“天祥院英智”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又是谁呢?


如果“天祥院英智”不是他,他会是谁呢?


一个几百年之后降生在同样的家族,使用着同样的姓名,长着同样的面容的“赝品”吗?


日日树涉在透过他看向谁?那些温柔的眼神有多少又只是为他一个人停留的呢?


他不知道,可心头却始终是酸涩一片,好像从出生到现在,他永远都是被别人注视着向往着,捧在手心上的,可如今倒也是第一次陷入了自己的精神内耗——他不是他,他怎么会是他呢?


他自嘲一般的笑了起来,将装着飞路粉的盒子合起,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他想他应该是需要空闲出来一整天的时间,去仔仔细细的听一个完整的故事才行。












那确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有时候就连日日树涉也不记得,那样的岁月已经离他而去多久了,他又在这个逼仄的商店里等待了多久。

他的记忆越来越不好了,就像人衰老的表现一样,他的灵魂的能量也正在逐渐的消散。

他在等谁?

他不记得了。

脑海中那一幕幕过往越发模糊,只剩下影影绰绰的一个轮廓,一个有着纤细身形的斑驳色块。

他问色块,你是谁?

色块并不回答他。

于是他捂住脸笑了起来。


记忆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他想,自己是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了。


如果按照人类的年龄来换算的话,他应该是有几百岁了吧?身边的人早就一批又一批换过了无数次了吧?还会有人记得他吗?就像是否这个世界上也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等待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人?


这样的日子很无趣,可他却并不想离开,在渐渐遗忘之后剖析自己的内心变成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像个局外人一样,重新体会那些曾经拥有的情感,他像是老人,更像是新生的稚子,他问自己,我是不是很爱很爱他?


嗯,应该是的吧。


但或许也只是执念呢?在这里的漫长岁月里的执念?

这样的执念支撑着他去忍受无边无际的孤独,忍受每一次日升日落与寒来暑往,他看着周遭的一切逐渐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那些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也是别人的执念,在时间的洗礼中终于也是生了锈了。


他又一次想起那个断了腿的小姑娘。

他问她,用灵魂去换余生的圆满真的值得吗?

用未来无限的可能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尽头的“下辈子”去换一个时效只有“这辈子”的“奇迹”,难道不是因小失大了吗?

可小姑娘只是摇了摇头,仍旧固执的将象征着她的灵魂的八音盒塞到了他的手里。


她说,与其等待着那些“不一定”的未知,我更想拥有我“已知”的当下。


我不知道下辈子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甚至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人还是会有下辈子的。一个灵魂在无尽的轮回中无尽的重新开始,可是,每一次重新开始后的“我”还是“我”吗?下辈子的“我”还会是如今这个热爱舞蹈甚于生命的我吗?没有了这些记忆的话,我的执着便全部烟消云散了,这辈子的已知的努力都变得不值一提——我不愿意有这样的一天。


日日树涉反驳说,但你至少知道人会有很多很多重来的机会的,死亡变得不再可怕,你能拥有的选择的数量是无限。


这是做选择的人不是我了,那再多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终他还是拥有了这样一个穿着粉色芭蕾舞裙跳舞的小棕熊的八音盒。


女孩离开前心满意足的笑容让他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过去的事情从他眼前闪过,他恍然记起,他停留在这里时,也是这样的满足的。

手上的八音盒似有千斤重,这是一个坚强的勇敢的灵魂。日日树涉将他放在壁炉旁的展柜上,那里有另一位客人留下的人物群像油画——他给她找到了观众,也给那些在纸张上笑着的人们找到了新的朋友——那是一个傲罗留下来的,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用自己灵魂交换了他的同事们的亡魂得以安息。


他想或许他也没有那么孤单。

至少他还有那些念想,那些未完成的心愿。


太阳就要落山,今天应该是不会再有人呼唤他了吧?灵魂的能量越来越少,他终于撑不住疲惫的意识,陷入了又一场沉睡。


而当这一觉再醒来的时候便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好像有几百年那么长一样,他在那里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梦里,他的执念和他一起读书,一起打魁地奇,他看到风掀起了斯莱特林的衣袍,像一片绿色的叶在百米高空中自由自在的盘旋着。他追在他的斜侧方,伸出手去捕捉那个灵巧的金色飞贼,他们的指尖就要碰在一起,而他却恍然间失了神,被那样少见的张扬笑容迷住了心——斯莱特林从扫帚上一跃而下,握住了那枚象征着胜利的金色果实。

四周的喧嚣声刹那间安静了,或许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害怕,但他却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看到斯莱特林的笑容志在必得,于是他冲下去,耳边是风撕裂空气的声音,还有他的心跳像是鼓点一样震颤着。



他接住他,像接住一片落叶,而他们都将找到属于自己的根系。



在无数人的见证下,他们一同坠落,耳鬓厮磨,斯莱特林将嘴唇贴在他的耳畔,说,涉,我们终将重逢。




然后他们落在一片漆黑的废墟之上。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久违的呼唤将他从睡梦中拽回了现实。

他揉了揉迷迷糊糊的双眼,四周的断壁残垣消失不见,也再也没有了浓烈的燃烧的气味,取而代之的是八音盒自顾自的旋转着,灰尘在斜阳下舞动,商店在橙色的光辉中迎来了又一位客人。


一个年轻的斯莱特林。


他有着璀璨如最明媚的阳光的金色短发,像大海一样蔚蓝的蓝色双眸,缺少血色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是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像是教堂里的那种洁白的天使雕像,用那样澄澈的目光静静注视着你,又像是好奇的小猫,在杂乱的房间里小心的前进着。


光撕裂了黑暗,他则像是一个在沙漠中穿行良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绿洲。



尘封的记忆苏醒,一幕幕过往历历在目,他想起,他确实是很爱很爱他的英智的。


很爱,很爱。





涉,你有多爱我呢?

天祥院英智坐在天桥的栏杆上,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而目光却是向着远方的月亮——他们又一次偷偷溜了出来,在霍格沃茨的角落里奔赴一场与夜晚的约会。


英智是看了右手君新绘制的漫画吗,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呢?

他拉住他的手,将那些纤长冰凉的指尖包裹在掌心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他们。


是的哦,敬人真是研究了不少这样的情节呢。我发誓,如果可以印刷出去,他的创作一定会在巫师界引起轩然大波的,到时候就会有一大批一大批的家长去投诉他,而思春的少年少女们则会疯狂的爱戴他……不过,涉,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哦。


英智真的想要知道吗?


肩膀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了,天祥院英智直起身子来,却仍旧不看他。

也不是很想知道。涉知道的吧,我是很难被满足的哦。如果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宁可一直都不知道答案哦。


那英智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他问。


我想要的吗……

天祥院英智扭头望向他。


现在就很好了,涉。

我不知道你明天会不会爱我,会不会忘掉我,但至少现在,你是属于我的,这就已经很好了。

至少现在,你确实是爱我的,不是吗?


是的,英智,现在的我是爱着你的,请你放心。

他将英智的手牵到自己的嘴唇边,在无名指上落下一个吻。


在月亮下,你知道,我知道,梅林知道,霍格沃茨的夜晚也知道,英智,现在的我是深爱着你的。






而这个“现在”,一直从那时延续到了如今的每一分每一秒。


霍格沃茨攻守战那天,乌云黑压压的笼罩在城堡的上空,莹蓝色的屏障残缺殆尽。战争注定要流血,守护巫师界乃至世界的和平注定要牺牲。

他们跟随着院长,驻守在不同的地方。而在他们分别前,隔着无数的人群,隔着一张张严肃的面孔,日日树涉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之前,他抬起了头,撞上了天祥院英智的目光。

那眼神似乎是燃烧着火焰的——温柔又悲壮的火焰,就像他的灵魂一样。

日日树涉想要冲他喊些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天祥院英智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嘘,什么都不必说。


什么都不说,就不会有牵挂。


什么都不说,就可以将“现在”变成“永远”。



聪明的魔术师总是会明白天祥院英智的意思的,就像忠诚的小丑永远会服从皇帝的意愿。

他们在礼堂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进着,夕阳将影子拉的好长好长,而不知道是谁的魔法,一个影子违背了主人的意愿,在无人注意的地板上溜到了另一个影子的身旁,悄悄拉了一下它的手,再悄悄回到它应该呆在的地方去。


最终,他们又在破败的废墟中重逢。

或许他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那残破的身躯终于用未来高高立起的纪念碑上的刻字展现了他一生中最伟大的功绩。

日日树涉怀里抱着他的身躯,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拥抱他的时候,他们相拥着从魁地奇球场的高空上坠落,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而天祥院英智笑得张扬。他们是纠缠不休的落叶,而如今的英智也单薄的像是落叶。

他很想念那些日子。那时的他们还是天真的快乐着的,肆意的享受着那样美丽的青春,在魔法的海洋里,他们无需爱情魔药,只需要两颗心逐渐的靠近——狮子模样的呼神护卫只会在白鸽面前露出他的肚皮,而槲寄生四季常青。

他们是人们口中最被艳羡的情侣,他们的身影总是会出现在一起。他拉着英智的手往前走,而四周围绕着的则是同样被爱着,也爱着别人的友人们——就连如今也不例外。

只是他拉不动英智了,他只能在友人远远的注视中抱着他遗失的珍宝。


有人相逢,有人分别。


他想起麻瓜的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抬起头看到月亮就像是他们曾一起看到的那样,散发着皎洁又温柔的光芒,静静的照耀在这片土壤之上。


明天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就像“现在”不会是“永远”一样,但至少现在,他们还能最后一起,再看一次月亮。






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又被月光拉的好长,好长。







再后来,他毕业了,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傲罗。


傲罗的工作并不轻松,相反,他们需要时时刻刻保持着极高的注意力和警惕心,以备随时将自己的魔杖掏出来,给敌人致命一击。

但那天是某位同样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同事的生日会,和他师出同门,他理应要去庆祝一番,顺道放松一下紧绷的精神。


小同事初生牛犊不怕虎,热情的拉着这位传闻中个人能力最突出的傲罗坐到了席位上,酒精含量不低的饮品一杯又一杯的被摆到了桌子上,昏暗的灯光下,人们吵闹着、笑着,日日树涉在工作后就一直是个合群的人,大家都喜欢和他打交道,也喜欢听他夸张的咏叹调和高昂的欢呼声。

也许是酒精上了头,小学弟一把揽住日日树涉的肩膀,兴冲冲的对大家说,日日树学长当年在霍格沃茨可有名了,虽然他经常不来上课,但成绩一直是全O,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把斯莱特林那帮蛇佬狠狠压了一头!

这样的夸奖饶是日日树涉也会觉得害臊,他连忙摆手,说,为了霍格沃茨的和平不挑起内部学院的对立,阁下的这番言论听到可是要被偷偷在水杯里下放了猫毛的复方汤剂哦。

我说的都是事实嘛!小学弟嘟囔着嘴,看起来醉的不轻。再说了,日日树学长连当时斯莱特林的骄傲天祥院学长都能拿下,足以见得你的实力了。想当年,在魁地奇球场上,日日树学长不计输赢,救下了意外跌下扫帚的天祥院学长,那场面至今还在学生的口中代代相传,嘿嘿,据说还有学生故意从扫帚上掉下来,幻想着也会有一个像日日树学长一样的大英雄从天而降,不过最后他们的结局都是被送到医务室里喽!……


日日树涉听着这段过往从别人的口中娓娓道来,恍然间反应过来,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听到“天祥院英智”这五个字了。

即使他的照片总是摆在书桌和床头柜上,即使他每次都偷偷在夜晚一个人对着月亮出神。当年熟识的朋友们害怕惹他伤心所以闭口不谈,于是他也就装作好像已经从往日的伤痛中走出来了一样,像过去那样正常的生活着。而不熟悉他的人便更不会知道,在他的青春年华里,有一个纤细却坚强的斯莱特林总是与他并肩前行。


纪念碑的石壁太高、太大,好像除了真正从那段岁月走过来的人以外,就没有人再有耐心从头到尾,将那些长眠于此的人的名字读一遍了。就像“天祥院英智”这五个字似乎只是他心里的那片月光,静悄悄的来,再静悄悄的离开。


他忽然就开始怀念了。


怀念那些,和朋友们在学校里打闹着,跟教授开恶作剧玩笑,和英智偷偷半夜溜出来约会的日子了。


他想起月亮下英智问他到底有多爱他,他原本的回答幸好没有说出口。


那时他本来想说,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而现在如果英智还会问他这个问题的话,他一定会告诉英智,当时我们约定的“现在”的爱,原来并不是正确的答案,我爱你,过去的“现在”很爱,现在的“现在”很爱,将来的“现在”也会很爱。


读不懂气氛的小学弟不满于在座的各位为什么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不满于身旁和他一届毕业的斯莱特林的新任傲罗为什么往他脸上泼了一杯水,并抽出魔杖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了一样,幸而和他的同学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据说是他们家的管家的巫师,这才免了一场兵戎相向。


喂!你干嘛!


你少说两句吧,祖宗,算我求你了行吗?

旁边的傲罗也出声制止他。


你怎么敢这样说英智大人!英智大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才不是你可以用来消遣的玩笑话!……


更何况,还是在日日树前辈的面前。

但这句话没有被年轻气盛的冲动小傲罗说出口,但凭借着多年的了结,日日树涉在心里自动补充了这句话,并且悄悄感言了一句,姬君好像确实长大了不少,如果英智看到的话,应该是会很欣慰的吧。


没关系哦,姬君。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提及过英智了呢。不过按照英智的喜好,相比这些“桃色新闻”,或许他更希望我们能聊一聊他更光辉一些的形象呢——比如说,他在黑魔法防御课上直接把博格特变没的故事——可把教授吓了好大一跳呢!


哼,英智大人当然不会害怕任何事情了。

姬宫桃李愤愤的说。



日日树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悄悄藏起了自己的笑。

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而英智也绝对不知道他知道了这件事。

听起来像个绕口令,他的笑容更大了些许。


天祥院英智也是会害怕的,这也是他独特的可爱不是吗?


他害怕“永远”。


他们曾谈论这个问题。

或许天祥院英智的骨子里总是在怀疑的,他总是不相信事情会是“永远”的。

他说,永远这个词,只要不说出口,就不会让人去期待,而只要不去期待,就不会因此而难过。


世界上真的有永远的事情吗?


日日树涉不知道,天祥院英智不相信。


可是日日树涉想,至少,在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百年里,他们的每一个“现在”,应当都会是他所希望的那样的。


他会拉着天祥院英智的手,走过每一条街,穿过每一道小巷,在嘈杂的人海中偷偷和他交换一个吻,再沐浴着月光,告诉他,英智,现在的我很爱很爱你。


只可惜,他没做到。




他的“永远”落空了。


再也没有人会纵容他的一切,在魔药课上替他收拾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了——即使他毕业了,也再也不用去学魔药了,可也再也没有人会用温柔的声音说,“涉这次的创作很有趣,我很喜欢”了。



如果关于青春的主题最终是会落幕的,那么人又该用多少时间去淡忘那些不曾为外人道的故事呢?




霍格沃茨的天桥会记得吗?


曾经有一个欢快的拉文克劳,在他的见证下亲吻了一个可爱的斯莱特林,并告诉他,“我爱你”。







日日树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闭上双眼之前,他好像看到有一个人逆着光,向他走来。

他想问,是英智来接我了吗?


就在不久前,他带领的小队成功的捣毁了又一个残存的黑色窝点,并且在层层的阻挠下,成功的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奇迹石”——据情报说,似乎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去和石头取得联系,并获得“奇迹赐福”——而残存的那些势力便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复辟他们的春秋大业。

行动大获成功,可是正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一名垂死挣扎的食死徒偷偷拿起了魔杖,对准了他们小队里最年轻的那个傲罗,念出了不被饶恕的咒语。


小心——!


绿色的光芒戴着钻心的疼痛打在身上,日日树涉在倒下前,看到了队员们惊恐的表情,他想,如果这是个恶作剧的话,那一定是他迄今为止最成功的杰作了。

他又想,真的好疼,疼的他想要流眼泪。


英智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疼的呢?虽然他一直说自己不怕疼,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一堆又一堆,可是,应该也是很疼的吧?


他哭了吗?


他想不起来了。


就算真的流眼泪了的话,他也来的太迟了,没能抢在风的前面亲手为他拭去那些水渍。


被救下来的孩子跪在他的身边,不断的呼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天空也好像下起了雨,有水滴打在他的脸上。


他的脑袋又开始转了,濒死的人还是有五感的,那英智当时有听到他说的话吗?他的眼泪有没有让他也心疼自己一点呢?


但慢慢的,他的大脑就转不动了。

只是过往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的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到天祥院英智坐在炉火旁对着他笑得那样的温柔——原来,穷其一生,他最想要的东西也不过是如此的稀松平常。


他忽然觉得轻松了起来,这是在天祥院英智死后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由衷的愉快,他的肉体好像越来越轻,灵魂渐渐不再受束缚,就要轻飘飘的挣脱出来。


而他看到天祥院英智向他走来,他那久违的、深深怀念着的英智。











所以呢?你就将灵魂交给了奇迹石吗?



死亡并不可怕,英智,可怕的只是那些没有希望的、麻木的、孤独的岁月。



涉,回答我的问题。



是……但是英智,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想念着我们曾经拥有的点点滴滴。我说过的,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将这种感情称之为——“爱”。

因为有了爱,人便有了勇气。就像母亲爱她的孩子一样,可以在湍急的河水中举起那小小的襁褓;也像丈夫深爱着妻子一样,即使是毫无希望,他也会不停的挖着地震后的废墟——爱因为生命变得沉重,而生命却因为爱变得不再是那么重要的。

我爱你,所以我心甘情愿的和奇迹石做了交易,只要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好,你很幸福,那我所守候的这百年来的一切便有了意义。

只要让我远远的看你一眼便好,让我看着你从牙牙学语的婴儿长大,长成现在这副可爱的模样,看着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看着你给予爱,也接受爱——这就很好。

你看,我是不是有进步了?

过去的我爱你就想要占有你的一切,想让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属于我,而现在我终于明白这样的想法太过奢侈,又或许这些光阴终于教会了我,原来,爱,也可以是看到你过的好就足够了。

即使你的身边没有我,即使你如今已经完完全全的忘记了我,可当我看到你从壁炉里钻出来的那一刻,看到你活生生的站到我的面前时,我就什么都不想要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我们重逢时的模样。

也许我变成了桥上的一块砖头,而你从桥上路过;也许你变成一只小猫,我喂了你很多次食物,当然,这些都算是萍水相逢吧,最好的打算当然是我们能够继续相爱了——只是,相比失去你、看着你的生命从我怀中消失、感受着你的体温越来越冰冷这些事情,目送你远去,去往属于你的崭新的未来就变得实在是太好接受了。

你活着,被爱着,被保护着,就好。




可是,涉,这样太自私了,如果我全部都忘掉了,完全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遇到你的话,这样的事情或许是会发生的,但现在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我曾经有多么爱你了,而你却要跟我告别……这样的结果,你有想过我能不能接受吗?




对不起,英智,请原谅我的这个不自知的恶作剧吧?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奇迹会是这样的amazing,你来到我守望着你的灯塔,触碰到我的灵魂,竟然会想起来我们过去的事情。


就像你问我,“天祥院英智”究竟是谁一样,有时候我也会想,忘掉了过去的现在这个快乐无忧的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英智。人的构成是记忆,如果一个人的记忆变了,那他这个人是不是也变了呢?


你和他确实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在这样的呵护下长大的你比他要调皮好多——即使他也很幼稚就是了。但,当我看到你的眼睛的那一刻,当我穿越深不见底的海洋,去触碰海底的宝藏时,我明白,那颗海洋之心没有变——你的灵魂永远澄澈、永远鲜明,在黑暗的谷底照亮着周遭的一切。


而我爱你,便是在爱你的灵魂。


我是一个胆小鬼,我好怕到我们的下辈子,我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在一个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国度里过着我不知道的生活,你会幸福吗?你会开心吗?会不会有人像我爱你一样深爱着你呢?


我忽然就很害怕,害怕那些不确定的事情,害怕我们的未来再也不能如我们今生所愿——从生到死,在无穷的轮回里,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你要好好的。


昨天我数了数,从我在这里等待你的那一天起,到现在我们坐在这里看月亮,竟然只过了一百年呢——我过去给你讲的故事里的“几百年”就都成虚假信息了呢。



原来才一百年。



可我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一千年、一万年这么久了。



原来没有你的日子,是这么的漫长难熬——不过我还是等到了,是不是很棒?



说来好惭愧,等待的日子里,我慢慢忘掉了很多事,忘掉了我们曾经的身份、我们曾经的很多经历,可当我们重逢的那一刻,那些回忆就像是融化的冰雪一样汇聚到了干涸的河道中——而在那一刻,我知道春天就要来了,我思考的意义重新复苏了。



过去的日子像是下了一盘巫师棋,落子无悔,永不回头——我们再也不能回到这盘棋开始的模样,即使一切重新开始,那也不是过去的棋局了。

可再这些岁月流逝之后,再漫长的思念迎来结局的时候,我们重逢了。



不是过去那样,我们在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上一同坠落,而是现在,我们在对角巷一个“贩卖奇迹”的小店的落地窗前看月亮。



你还记得那时我问你,想要什么奇迹吗?



其实,不是你来和我做交易。



因为,和你相逢这件事,才是我梦寐以求的“奇迹”。



飞路粉无法跨越对角巷和霍格沃德,但奇迹可以,爱可以。





你不爱听我说永远,因为英智你从来都不相信有事情会是“永远”的——甚至你不相信太阳会永远升起,人类会永远存在这个世界上,魔法永远不会消亡。


可是英智,如果我们给永远加一个期限的话,是否这些事情就会发生质的变化呢?


如果永远是三个月的话,春天就永远不会过去;如果永远是一天的话,太阳就永远会升起;如果永远是一个小时的话,我们就永远在看月亮。


如果永远是我还存在、还能思考的日子,那我就永远都在爱你。



过去爱你、现在爱你、将来爱你、永远都在爱你。



我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现在”连成一条线,连成一张网,向着永远的无限去延伸,从这里到月球,从月球到整个银河,再从银河到宇宙的尽头,这就是永远,由现在的存在而组成的永远。




你明白了吗,英智?






现在就是永远!











皎洁的月光下,金发的青年和银发的男子靠在一起,他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他们的过去、现在、未来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天祥院英智不知道上次他们一起沐浴在月亮温柔的光芒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些岁月随着一场场生离死别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月亮在时间的洗礼下拥有了阴晴圆缺。

可现在,他们好不容易,跨越了生命、时间,抛下了太多的顾虑、纠结,圆满了那些不曾言说的遗憾与守候。


人的一生有多少时间?


这些时间又为什么而拥有了意义?


天祥院英智想,或许那些分别的日子,就是为了他们今天的重逢。


只是,重逢,也会又下一次分别吧?


他想日日树涉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之前是他等了自己一百年,现在就要换他用余生去永远的思念这个和他纠缠了两辈子的人了。

他们终于将过去没有说出口的告别说了出来,他们的手指终于不再差那么一点距离才能交缠。


日日树涉的脑袋搭在天祥院英智的肩膀上,他闻到有玫瑰的芬芳在这即将破晓的夜晚丝丝缕缕的缠绕着——是日日树涉头发上的?还是他怀中抱着的那朵玻璃罩子里的永生花呢?——或许,那其实是日日树涉的灵魂呢?


他的爱人拥有玫瑰花一样热烈又芬芳的灵魂,像燃烧了一切遗憾与不甘的火焰,浩浩荡荡的从回忆的漩涡中席卷成一片潋滟的红色,将他包裹在那样浓厚的爱意之中。


只是花期将要结束了,日日树涉感觉自己的眼皮直打架,就要陷入又一场漫长的睡梦中去了。


于是他喃喃的问道,英智,你会忘掉我吗?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莲巳君要是知道了的话,会偷偷给你来个“一忘皆空”吗?



天祥院英智抬头,远眺着即将落下的月亮,他茫然的想到,日日树涉的灵魂就要消散了,他没有下辈子了,以后不论他变成什么人、不论他再活多少辈子,他遇到的人都再也不会是他现在所深爱的人,再也不会是日日树涉了。


他下辈子还会记得这一切吗?


他会不会像这辈子一样,将所有关于他们的事情都抛弃在过往的烟尘里?




他不知道。



但至少这辈子,他会一直一直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执着又可爱的人,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如果永远就是现在,如果现在就是永远的话——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涉,就像我会永远爱着你一样。






啊……英智,这真是,最美好的现实了。











肩膀的重量逐渐变得越来越轻,到最后则是一点点都感受不到了。日日树涉的灵魂渐渐破碎,像一颗颗闪烁着荧光的星辰一样随风飘散了。


怀中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那个罩着红玫瑰的玻璃罩在刹那间破碎,玻璃融入空中,再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朵鲜红如血的玫瑰花落入他的怀抱中,而空气里的香味则是越发馥郁了。


恍然间,一束亮光照耀进天祥院英智的双眼,他捏着那朵玫瑰花,抬起头来——



霞光穿破黑暗的夜晚,撕裂所有迷茫的阴云,带着新生的金色再一次笼罩了这个世界,远处的城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如他们过去的那些岁月,在又一个温暖的日子里熠熠生辉。






你看,涉,太阳升起来了。












眼泪落在玫瑰上,晨露亦浸润了世间的一切,他想,他这一生真是幸运至极。










What luck I meet you again.














What luck I can love you 











forever.












—————The End—————








片尾曲:莫文蔚《半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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